肝病複雜 久患肝病未必成爲良醫

一位40歲的男性慢乙肝患者，從外省趕到長征醫院看我的門診。這位患者在我面前顯得非常自信，他特別堅持“人可以與病毒和平共處”的理念，並試圖說服我，自以爲已然“良醫”。該患者爲母嬰垂直傳播慢乙肝，28歲婚檢時發現“大三陽”，病毒基因含量高達十的七次方，但轉氨酶始終正常，家族中上兩輩人中均沒有肝硬化或肝癌患者。12年裏，他飽覽多部肝病科普書籍；把我等專家制定的《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也瞭然心中；他還一直在各種乙肝患者交流網站或微博上與病友們交流心得體會，把乙肝的診斷、治療和預後，以及保肝、降酶和抗病毒治療方案等，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因此，積極烹飪、適當運動、營養平衡、提高免疫力等理念，可以保證乙型肝炎病毒與人類和平共存的抗病毒治療不是必要的干擾素治療效果差、注射不便、副作用過大，費用過高，長期服用核苷類藥物，不僅耐藥，變異病毒株出現後也難以應對，腎損傷、肌肉損傷、骨質疏鬆症、致癌、不賠償我詳細介紹了臺灣學者專心研究了13年的結果，告訴他：慢性乙型肝炎病毒感染者，即使轉氨酶正常，最初的病毒量超過10次的6次，從30歲開始，之後的十幾年，肝硬化的概率在35%左右，肝癌的發生概率在15%左右。出乎意料的是，他笑着說:那個研究我知道，那不是還有65%的人不發生肝硬化嗎？85%的人不會得肝癌嗎？真是無言，我反覆說明概率是怎樣的，告訴他幼稚的道理。你媽媽是祖父和祖母出生的，你是父母出生的，家裏沒有嚴重的肝病患者，不是安全的。最後，我用三寸不爛的舌頭半小時也說服不了他。上海長征醫院感染科繆曉輝

時隔三年，他第二次來到我的門診室，此時他由家人陪同，提着CT片口袋，面色暗淡。見到我後悔恨交加，眼睛溼潤。該患者還長期使用各種偏方調理，因服用的藥物和偏方中含有保肝降酶的植物，肝功能一直很正常，但他從來沒有檢測過病毒量，也沒有做B超，當然也堅決拒絕抗病毒治療，結果發展成肝硬化和肝癌。後來，在我的指導和勸慰下，接受了外科手術治療，也開始了抗病毒治療，同時還使用了被醫學證明的、具有免疫增強和抗癌作用的、增強免疫力的藥物，目前恢復良好。離開診室時他很感慨地對我說：“繆教授，久病成不了良醫啊！久醫，不一定是好醫生

通過這個真實的故事，讀者們一定理解了我的意圖。這樣的教訓決不是個案。在互聯網發達的今天，醫學信息非常容易得到，百度幾乎什麼都做不了。但是，我們也要清楚地認識到醫學是複雜而深刻的科學，只有把自我保健和診察有機地結合起來，培養對醫學診察的良好依賴性，才能保證最大限度的利益，避免悲劇。

古人提出的久病成良醫，實際上是指某人患有某種慢性病後，在長期醫生和烹飪過程中，逐漸對該病的診療過程和發病機制等有全面深刻的認識，其認知水平遠遠超過非患者，似乎達到了醫生的境界，這也有點感動。筆者並不全面否認長期患者對相應疾病的認知度可能很高，但這種認知一定是有限的、單方面的、膚淺的，在醫學知識爆發的今天，患者也不能說是醫生，也不能說是因爲不同專家的隔離，對同一疾病的認識相當不同即使是同一個專家，對於同一個疾病(肝病等)，整體知識結構的不同，臨牀經驗的多少，更新知識的速度和深度的不同，認知上的不同也會出現。毫不客氣地說，老醫生(久醫)不一定是好醫生(良醫)。

前面提到的其實就是告訴讀者如何正確對待自己的肝病管理和求助醫生的關係，接下來我們就來說說肝病怎麼看。

慢性肝病屬於久病，但慢性肝病的範疇很大。臨牀上最常見的慢性肝病有慢性病毒性肝病(主要指慢性乙型和丙型肝炎)、酒精性肝病、自身免疫性肝病、藥物性肝病和脂肪性肝炎5種。這些肝病的共同特徵是肝臟有炎症，逐漸惡化，但其病情嚴重性、疾病預後、治療手段等差異很大。比如，病毒性肝病，不經過有效抗病毒治療，很容易發展爲肝硬化、肝癌和肝衰竭，但部分病人可以治癒，尤其是慢性丙型肝炎是可治癒的，少數慢性乙型肝炎也可以治癒；自身免疫性肝病，目前的治療目的多爲延緩疾病進展，但不能治癒；未發展爲肝硬化或肝癌的酒精性肝病實際上是不需要治療的，戒酒即可；超重相關的非酒精性脂肪肝的治療措施則在於減肥，而減肥的主要措施是節食和運動，藥物，基本上不是治療該類脂肪肝的首選；藥物性肝病，慢性者較少，但一旦爲慢性，則必須處理好治療原發病（比如長期服用降壓藥、降糖藥、降脂藥、抗結核藥和抗癌藥物等）與保肝治療的關係。

還需要特別提醒的是：肝病定期監測的重要性絕對不亞於藥物治療本身。還以慢乙肝爲例，臨牀醫生總是要叮囑患者定期到醫院檢查肝功能、病毒定量、兩對半、甲胎蛋白和肝臟影像檢查，其目的是爲了及早發現可能發生的病毒耐藥和肝臟疾病的加重，而這種定期監測，必須在醫院進行，病人無法自我監測，無法做自己的“良醫”。

總之，肝病十分複雜，需要病人與醫生之間良好地配合，病家既不能過分自信，以至不尊重醫囑、不信任醫生，又要適當掌握肝病的相關常識，以便識別慢性肝病在各個階段可能出現的異常狀況，以免失去最佳的診治機會，同時也應該定期關注肝病領域的進展，以便及時獲得最佳療法。因此，長期患肝病能否成爲良醫，不需要太多爭論，科學正確對待是很重要的。